烟台海边多人被浪卷走，救人者与海浪“抢人”：再难也必须救
2023-02-16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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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岸边时，我浑身瘫软无力，岸上有好多人围着我欢呼，我在这些声音中捕捉到被救者的一句“谢谢”，随后他便被现场的医护人员接走。我终于可以在岸边的石阶上坐下来，喘口气。
遇险者的胳膊被张斌拽住，海浪没有再将他们推远。顺着张斌身上绑着的麻绳，岸上的人合力把他们拉回到海滩上。
这一幕发生在山东省烟台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金沙滩海域。2月14日上午，不过两个半小时的工夫，在海边进行安全巡视的烟台蛟龙公益救援队队员张斌，先后救起两名被海浪卷走的男子。
这片海域是张斌较为熟悉的深海区，风大浪急，离岸流和乱流较重。尽管当地政府部门已经作出相应的警示和劝阻工作，比如专门在海边安装了宣传喇叭昼夜广播，还安排了人员值守，但有人被海浪卷走的事情仍时有发生。因此，每当遇到大风天气，烟台蛟龙公益救援队的队员们就会自发来到海边巡逻，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
救人者张斌，山东烟台人，37岁，烟台蛟龙公益救援队队员。受访者供图
直到医护人员将第二位遇险者接走，张斌才拖着被海水浸透的救援服挪步到岸边的石阶上，坐下来，喘口粗气，压住腹部，擤一擤呛进鼻腔里的海水。他说，每次救人他都要“遭一回罪”——脑袋被海浪拍得有些发懵，灌进肺里的海水需要他使劲咳或者干呕才能排出一些，等到不适感减弱后，寒战便会袭来。
“人是一定要救的，再难也必须救。”张斌表示，从小在烟台海边长大的他水性好，靠做渔民和潜水员养家糊口。“除此之外，我还能救人，做好事，这让我很有成就感。”事后，有遇险者找到张斌表示感谢。得到两名被救人员均无碍的消息后，张斌更加坚定要将公益救援坚持下去。
以下是张斌的自述：
救人，救人
烟台二月的海水，渗着刺骨的冷。这个季节要扎进海浪里救人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2月14日这天，风大，浪也大，每当遇到这样的天气，我和徒弟周英杰就会穿上救援服，在车厢里装上救生设备，来到海边进行安全巡视。上午8点左右，我听到离我很近的地方传来呼喊声，这是我当天遇上的第一位遇险者，他并没有被海浪卷走很远，距离岸边20米左右，我确定好浪的方向后便一头扎入海水中，我顾不上太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救人。
凭借对海浪的熟悉，我可以大致判断出海浪会将他卷去哪个位置。然后在心里掐算着秒数，前一道浪打过去后，我先用自由泳的姿势游几秒，在下一道浪拍下来时双腿用力蹬，双手抱住头准备拍击，这样才不容易被浪打翻后卷走。如此循环往复，在靠近遇险者后，我瞅准时机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快速把他拽回岸边。
张斌拖拽落水者上岸。受访者提供视频截图
救人后我从不问对方的姓名、身份等信息，只要确认他安全无事或者顺利被医护人员接走，我便会离开。
当天我第二次听到呼救的声音时，我的体力才刚刚恢复，时间刚过上午十点半。顺着呼救者手指的方向，我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点随着海浪漂浮、扑腾，由于这次遇险者距离岸边有两三百米，周英杰帮我取来车厢里的救生圈、救生绳以及脚蹼等工具，我将绳子绕在身上系好，套上救生圈，又一头扎进海水里。
呛水、失温
也许是体力消耗太大，也许是这次的浪更大、更猛，游了20分钟后，我被拍得有些扛不住了，眼看着遇险者被呛水后还在挣扎，我心里开始默默对着大海祈求：“我只是想救这个人，求海浪轻一点，给我点时间游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当我游到遇险者身边时，幸好他还有意识。我尽力将他有些冻僵的胳膊套进救生圈里，让他头朝上，不至于再被海水呛到，周英杰和其他救援人员一直在岸边帮我拽着救生绳，当看到我挥手示意后他们开始往回拉。
到岸边时，我浑身瘫软无力，岸上有好多人围着我欢呼，我在这些声音中捕捉到被救者的一句“谢谢”，随后他便被现场的医护人员接走。我终于可以在岸边的石阶上坐下来，喘口气。
张斌讲解如何使用气胀式救生衣。受访者供图
苦咸的海水味充斥着我的口腔和鼻腔，我不想与任何人交流，只是用力咳嗽、干呕，让呛进肺里的水排出来。
“又是遭了一回罪，但人如果没救上来，我永远过不去心里的坎儿。”每次救完人，我总会这样安抚自己。20天前，我还曾因为救人在海水里浸泡了太长时间而失温。那次情况更加糟糕，因为离岸流较大，我几次尝试将落水者拖向岸边都没能成功，只能先把他托举到附近的一块礁石上，等待现场的救援人员用直升机把人救回，送往医院。
好在医生给我检查后并没问题，我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感觉身体暖和过来，没问题后我便悄悄离开了医院，不能给医护人员添麻烦。
“爸爸是好人”
大海，给了我养家糊口的本事。
在平常需要出海时，我会随渔船出海捕捞，此外我还有一份潜水员的工作，闲暇时我也常来海边赶海。为了进一步提升救援处置能力，帮助更多的人，去年5月，我自愿参加了烟台蛟龙公益应急救援队。
慢慢地，开车出门带上灭火器、应急电源、救生圈、救生绳等工具成了我的习惯，赶海时我也会特别注意听周围有没有求救呼喊的声音，只要去到海边，我一般都会在里面穿上我的救援服，以防出现突发情况能及时应对。
为了帮助更多的人熟悉烟台的各个海域，我还在短视频平台发布了一系列海边游玩、赶海的安全警示作品。把赶海危险的区域标注出来，提醒人们，风高浪急的时候一定要远离深水区，做好个人防护，一切以安全为重，远离大浪和离岸流。因为一旦海水没过大腿，一个大浪就容易把人拍倒，进而发生溺水、呛水等危险。
如果被浪拍倒，也切莫慌张，尽量让身体呈“大”字形，借助海水的浮力仰浮在水面上，把头抬高，尽力呼救，在浪打来时屏住呼吸，以免呛水。
海浪面前不分你我，无论是遇险者，还是救援者，都在冒着同样的风险。但我的家人一直非常支持我，有时妻子会跟刚上幼儿园的女儿讲述我救人的经历，女儿听得认真，后来，“我爸爸是好人”成了她嘴边不停念叨的一句话，听得我心里暖洋洋的。
新京报记者 薄其雨
编辑 杨海 校对 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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