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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出身的反对党领袖,能否挑战莫里森上位?
新京报 记者 陈奕凯 编辑 张磊
2022-05-20 20:23
如果民调准确,阿尔巴尼斯很可能成为下一任澳大利亚总理。

如果民调准确,澳大利亚反对党工党领袖阿尔巴尼斯,将在5月21日的联邦议会选举后成为新一任澳大利亚总理。

 

澳大利亚每三年举行一次联邦议会选举。工党最近一次胜选已经是2010年的事了。2013年至2019年间,工党三连败,由自由党和国家党组成的联盟党则实现三连胜。

 

在日前举行的候选人辩论中,就廉政、移民、教育、最低工资、气候变化等议题,阿尔巴尼斯与现任总理、联盟党领袖莫里森发生很大争执,甚至所谓“中国问题”,也成为双方互相攻讦的“武器”。

 

与“市长公子”莫里森不同,阿尔巴尼斯出身草根,早年全家居住在郊区的公共房屋(由政府修建供低收入者居住的房屋)。阿尔巴尼斯对媒体表示,早年经历对其政治生涯产生很大影响;他被认为务实温和、善于亲近底层。就连莫里森也评价阿尔巴尼斯“从未忘记自己来自哪里”。

 

最新民调显示,工党对联盟党的支持率之比为51%:49%,相比此前民调结果,工党的领先优势大幅缩水。莫里森表示,投票前民调趋势“非常令人鼓舞”。工党也承认,这场选举将非常胶着。

 

“他从未忘记自己来自哪里”

 

当地时间5月11日,莫里森和阿尔巴尼斯进行澳大利亚联邦议会选举前的最后一场辩论。

 

双方就最低工资、廉政、气候变化等问题提出不同观点。阿尔巴尼斯以平稳的语速不紧不慢地阐述观点。莫里森则展现自己一贯快人快语的风格,发出连珠炮似的提问打断对手发言,说到激动之处挥舞起了手中的稿纸。

 

最低工资问题是这场辩论的焦点之一。阿尔巴尼斯坚决支持将最低工资提高5.1%。“如果工资的增幅低于通胀率,那就相当于人们的实际收入在减少。”阿尔巴尼斯说,人们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尤其在经历疫情之后,弱势群体需要得到照顾。

 

当地时间2022年5月11日,澳大利亚悉尼,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右)和反对党领袖阿尔巴尼斯参加第三次领导人辩论。图/IC photo

 

莫里森反驳说,小企业主负担不起5.1%的加薪,就业机会反而会减少。“人们现在担心的不是最低工资,而是能否得到一份工作。”

 

阿尔巴尼斯还批评莫里森对生活成本的不断升高视而不见;在森林大火等紧急情况下行动迟缓、推卸责任;在外交上撕毁与法国的潜艇订单,使得澳大利亚的国际信誉度下降等。

 

莫里森则反击阿尔巴尼斯只是一位批评家,而不是一位领导者,不懂得经济问题的复杂性。莫里森还以所谓“中国问题”攻击对手,暗指工党与中国联系密切,可能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对中国“泄密”。

 

几轮交锋下来,阿尔巴尼斯被认为表现更佳。辩论结束后,一项针对150名无立场选民的调查显示,50%受访者认为阿尔巴尼斯的言论令人信服,只有34%的受访者认可莫里森的观点,另有16%的受访者仍未做出决定。

 

《澳大利亚人报》5月13日公布的民调显示,工党对联盟党的支持率之比为54%:46%。但最近一周,工党领先优势正在缩小,《悉尼先驱晨报》5月18日公布一项民调显示,工党对联盟党的支持率之比为51%:49%。

 

阿尔巴尼斯和莫里森不仅观点不同,人生际遇同样迥异。前者出身平民、单亲家庭,被其工党同僚形容为务实温和、善于亲近底层,“不像莫里森那样歇斯底里地拍胸脯和呐喊”。后者则是市长之子,成长在富人区,仕途顺风顺水,只花了约10年就从议员成为总理。

 

莫里森如此评价他的对手:“我一直钦佩安东尼(阿尔巴尼斯)的一点是,他从未忘记自己来自哪里,他是在公共房屋长大的。”

 

出身单亲家庭,从小生活拮据

 

当地时间2022年5月11日,澳大利亚悉尼,澳大利亚反对党领袖阿尔巴尼斯参加第三次领导人辩论。图/IC photo

 

阿尔巴尼斯的母亲玛丽安娜是爱尔兰裔澳大利亚人。20多岁的玛丽安娜出国旅行,在越洋邮轮上,她与来自意大利乘务员一见钟情。短暂相恋后,两人分道扬镳。

 

在返回澳大利亚后,玛丽安娜发现自己怀孕了。1963年,玛丽安娜生下了婴儿,并让他随生父姓阿尔巴尼斯。身为单亲妈妈的玛丽安娜编了一个谎言,她告诉阿尔巴尼斯,他的父亲已经死于车祸。

 

幼年时,阿尔巴尼斯与母亲以及外祖父母一起居住在悉尼市郊的公共房屋。其间,玛丽安娜有过一段婚姻,但因丈夫酗酒,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不到3个月。当外祖父去世后,一家人的生活变得更为拮据。

 

玛丽安娜患有慢性类风湿关节炎,可以领取残疾抚恤金。一家人主要靠残疾抚恤金、外祖母的养老金和玛丽安娜兼职做清洁工过活。

 

阿尔巴尼斯在2021年12月接受澳大利亚一档播客节目采访时表示,被单亲妈妈抚养的童年以及寻找亲生父亲的经历,对他今后的人生有着很大影响。

 

阿尔巴尼斯说:“我们家的经济一直很拮据,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考虑政府开支时候会很谨慎。”

 

直到2009年,在船运公司、历史学家和澳大利亚驻意大利大使馆的帮助下,已经46岁、身为议员的阿尔巴尼斯才第一次见到了亲生父亲。他的父亲早已在意大利成家,育有两位子女,此前他并不知道在澳大利亚还有一个儿子。

 

“他张开双臂,我们拥抱在一起,都流了泪。”阿尔巴尼斯说起第一次见到父亲时的场景,“不敢相信这真的会发生,他们一家刚开始有疑虑,但后来慷慨地接纳了我。”

 

阿尔巴尼斯说,在父亲缺位的情况下,有三个支柱支撑他母亲独自抚养孩子:教堂、南悉尼兔队(澳大利亚一支知名英式橄榄球队)和工党。

 

他们一家都是工党的忠实支持者。当阿尔巴尼斯还是孩童时,他就跟着母亲和外祖父母参加工党的地方会议。外祖父经营一家打印店,为工党印刷传单等资料。

 

9岁时,阿尔巴尼斯就曾为当时参选的工党领袖高夫·惠特拉姆发传单,惠特拉姆之后成为澳大利亚第21任总理。青少年时期,阿尔巴尼斯就正式加入了工党。

 

在悉尼大学读本科时,阿尔巴尼斯热衷于工党的学生政治活动。毕业后,他为新南威尔士州的左翼元老汤姆·尤伦工作。33岁时,他赢得了工党议员的席位。

 

工党三连败,“孤狼”参选

 

2007年至2013年,工党连续执政6年。在这期间,阿尔巴尼斯进入内阁,担任基础设施和运输部部长等职务,并在陆克文的第二个总理任期内短暂地担任过副总理。

 

无论对于阿尔巴尼斯还是工党,2013年都是转折之年。从这一年起,工党迎来大选三连败,其对手联盟党则连续执政9年。也是从这一年开始,阿尔巴尼斯不再满足于他此前熟悉的“参谋”角色,他企图更进一步。

 

在2013年工党党内竞选时,阿尔巴尼斯以微弱优势输给了比尔·肖顿。肖顿领导的工党在当年的大选中败给了托尼·阿博特领导的联盟党。3年后,肖顿再度出击,即便这次他拿出了好于预期的竞选表现,依然败给了马尔科姆·特恩布尔领导的联盟党。

 

2019年,肖顿第三次面对联盟党,这次的对手就是莫里森。工党志在必得,澳大利亚几乎所有民调机构都预测,肖顿将轻松获胜。最终的选举结果却出人预料,莫里森以小幅优势翻盘。

 

当地时间2022年5月13日,澳大利亚墨尔本,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为竞选造势,视察工厂体验焊接。图/IC photo

 

在选举结果公布后,已经三连败的肖顿对支持者发表讲话,黯然退出政坛。肖顿的妻子也走上台对丈夫表达安慰和支持。现场人群情绪激动,有支持者不禁落泪。

 

“我的比赛已经结束了,未竟的任务将交给工党的下一位领袖来完成。”肖顿说道。

 

随着肖顿的退出,阿尔巴尼斯以党内唯一候选人的身份成为工党领袖。阿尔巴尼斯也由此被媒体冠以“工党孤狼”的称号。

 

阿尔巴尼斯在当选议员20周年的纪念活动上对支持者说,“我很有耐心,我是南悉尼兔队的忠实粉丝。”

 

南悉尼兔队是澳大利亚知名的橄榄球队。上世界60年代,该队曾创造辉煌,连续5次打进总决赛,赢下4座总冠军奖杯。但在之后数十年间,该球队经历了漫长的低谷期,甚至一度丧失参加联赛的资格。近年,完成重建的南悉尼兔队卷土重来,回到了争冠球队的行列。

 

阿尔巴尼斯的支持者清楚地知道,他以这支球队的经历暗指自己和工党的政治生涯。

 

被指“背弃工党理想”

 

2019年工党大选受挫后,阿尔巴尼斯开启了“倾听之旅”。他走访工党在选举中失利的选区,希望通过直接听取选民的声音,找出工党的问题所在。

 

批评者认为,阿尔巴尼斯此举是打“消耗战”,通过走访一个又一个选区拉拢选民。批评者称其竞选政纲主要是一些社会民生领域的小目标,缺乏工党应有的大胆、变革性的改革计划。

 

作为对手的联盟党更是形容阿尔巴尼斯是一个“夜间的小偷”,试图通过一些微不足道的政策目标偷偷溜进总理办公室。

 

另外,相比于莫里森的个性鲜明,阿尔巴尼斯还被批缺乏魅力、不受欢迎。在一项“谁会成为更好的总理”民调中,43%的受访者选择莫里森,42%的受访者选择阿尔巴尼斯。

 

阿尔巴尼斯自己也承认,他放弃了肖顿在2019年推出的社会再分配计划,这项计划旨在提高富人税收以弥合贫富差距。他认为,肖顿2019年的改革方案虽然大胆、具有变革性,但是政策混乱、风险较大。

 

“很多人对工党的政策感到困惑,甚至害怕。”肖顿在此前一次讲话中表示,历史上,工党在作为反对党时,从未凭借增税政策成功上台。对于有人指责“放弃再分配政策就是背弃工党理想”,阿尔巴尼斯回答,要想改变这个国家,工党首先要在选举中取胜。

 

工党在此次竞选纲领中,提出有关老年护理、儿童保育、社会住房、基础设施、女性薪酬平等、重建制造业等具有左翼色彩的政策,但与此同时,工党也宣布将延续联盟党推出的诸如减税等多项有利于高收入者的政策。

 

对于阿尔巴尼斯的妥协,有媒体评价称,虽然他的领导风格不像英雄,但只要他取胜,他仍将被誉为工党的英雄。

 

如果民调准确,阿尔巴尼斯很可能成为下一任澳大利亚总理。但没人敢保证,毕竟上一次(2019年澳大利亚联邦议会选举)民调全错了。

 

新京报记者 陈奕凯

编辑 张磊 校对 吴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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