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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本煜告诉自个儿“别飘”丨人物
新京报 记者 周慧晓婉 郑新洽 编辑 吴冬妮
2021-12-14 11:07
“大家接触不深的时候容易被第一印象误导。我不是(硬汉),我是一个特别懦弱的人,最像的可能是《哆啦A梦》里的野比大雄。”

新京报文娱×新京报动新闻联合出品


“会有什么改变?”提到电影《扬名立万》目前的票房成绩(注:截至发稿时该片票房突破8.5亿元人民币),张本煜反问记者。


过去的一个月里,几乎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感叹着——“哎哟,你们那个《扬名立万》可真厉害,影史黑马!年度话题之作!影迷之影!你那个齐乐山也演得太好了……”张本煜睁开他那双略带惺忪的大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句,“这些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改变呢?我们公司就是一群颓丧青年,再怎么变也是颓丧青年,吹上天,也就是个飘浮着的颓丧青年。” 


这位因为《扬名立万》而出圈的“大红人”,正坐在记者对面。和以往的那些采访对象略有不同,他未施粉黛,连发型都没做任何处理,穿了件再普通不过的外套——他说,这是他工作时收获的电影周边。聚光灯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局促。


“我吧,可能就算是个合格的演员。反正现在的生活状态也很舒适,能吃能喝,也能拍戏。至于刚刚过去的这些成绩,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机会,但绝不可能因此骄傲,我有时也会跟自己说两个字——别飘。”


这场持续了一个小时的交流,和想象中的一样难。张本煜的话很少,甚至称得上不善表达,给出的回答多在预设之外。他喜欢反问,也会在有限的采访时间里思考、探讨,尽管收获到的答案都很简短,甚至有些许“尴尬”,但完成这次采访后,只会觉得意犹未尽,甚至有些“上头”。


生活中的张本煜话很少,很多问题给出的答案都在预设之外。人物摄影/新京报记者 郑新洽


电影上映后,话语权就交给观众了


和张本煜的对话有多“尬”?或许可以从以下几个来回中看出。


“《扬名立万》取得这么好的票房成绩,扑面而来的赞誉、关注,会让你觉得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吗?”

“应该,也没什么感觉吧,所以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正在热映的电影《扬名立万》中,张本煜饰演齐乐山。


“直观地来说,现在曝光多了,大家都在讨论你。”

“哦,改变不了什么的。”


“你说齐乐山和你很不像,那你又是如何做到用这个角色说服观众的?”

“是啊,怎么做到的?”


“齐乐山这个角色的出现,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能代表什么?意味什么呢?”


“我想这意味着一段时间内你会反复被他人提及。会不会很享受?”

“那还是有点儿恐慌的,会吗?可能也会。”


随着《扬名立万》日渐走高的票房成绩,张本煜也成了各大媒体撰写的宠儿。


观众习惯于在一个“爆款”电影诞生后,将目光聚焦到那一批曾被市场忽略的演员身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窥探,获得成功的这帮人将如何给这部电影复盘?他们接下来又会有怎样的计划?


但对张本煜而言,外界的评论与问候似乎没有给他带来太大的改变,票房每增加一个亿,他的心态始终如初。他说,演齐乐山是一种误打误撞,他也从不认为自己能给电影带来票房,“《扬名立万》上映前,大家都觉得能回本就不错了。”可万万没想到,片中那个轻生死、重承诺,孤注一掷地守护着心爱女孩的齐乐山居然能感动观众。


张本煜饰演的齐乐山虽然算不上是影片的主角,却感动了很多观众。


然而张本煜在谈及自己的表演时却又极其谦虚,他说,自始至终不是他在成就齐乐山,而是这个角色本身就自有光环,谁来演都不会差:“齐乐山这个角色和我有太多的不一样,出演前我们有探讨过,如果要用一种动物来比喻这个人,刘循子墨(《扬名立万》导演,后简称子墨)认为是马,我认为是鳄鱼。他想象的是有疾驰的力量,而我认为是像鳄鱼一样看似迟钝,像浮木一样漂着,一旦有目标进入到它的视线范围,又能像箭一样迸发。后来我们把它统一为熊,平时憨态可掬,但在奔跑的时候像坦克一样,很有冲击力。”谈及创作方法,张本煜说,他确实需要大量时间去寻找感觉,但他不敢笃定这个感觉从一开始就是对的。“前段时间,我还在想,演戏干吗?演戏多难啊。过了一段时间,我又觉得自己还能继续(演戏),也挺好的。我是需要演戏的,也喜欢这个,至于演得好不好,得你信得过的、相信他判断力的人来评判,不过自己心里也得有一个大概的标准,知道哪些可行,哪些有把握。”


比起铺天盖地的好评,张本煜更看重亲眼所见的感受,他太好奇观众对于电影的真实反应,绝不会因为数据好看而自满。《扬名立万》上映期间,他将电影反复看了两次,一次是点映场,尽管宾朋满座,但他认为大多都是被邀请来的观众,表达上也多出于鼓励。后来他自己买了票,随机找了一场,因为近视,还特意买了一张前排的电影票,结果观众都坐在他后面,导致他完全看不到大家的表情:“我就坐在那里听,他们什么时候笑,什么地方唏嘘,有些是我意想不到的反应。观众是非常聪明的,他们对电影有自己的想法,我也认为一个电影上映后应该把空间留给观众,创作者本身,就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一颗表演的种子


在万合天宜出品的系列迷你剧《万万没想到》中,张本煜饰演“父王”一角。


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张本煜都“浸泡”在网剧里,他在《万万没想到》中出演了呆萌的刘备,以一颦一笑将“父王”这个外号沿用至今;后来的《报告老板》中,则奉献了一个集呆萌与腹黑为一体的抠门老板;《乘风破浪》里的罗力虽戏份不多,他却将其讲原则、爱老婆的性格跃然于观众眼前,原来黑道大哥亦有柔情;到了《飞驰人生》,已经是张本煜与韩寒的二度携手,但却给他带来了短暂的苦恼:“说实话,那段时间会有点儿不太舒服。大家老是在讨论肌肉什么的,会突然觉得,原来大家关注的点是这个。但想着即使我去强调、去解释,也还是那么回事,慢慢地也就接受了——别人会讨论你没那么看重的点。”在舆论场中获得自洽,是张本煜一直在努力探索和消化的,他很清楚,过往的角色会给演员定性,“我以前很怕被一类角色局限,甚至在一段时间里特别着急,就想着即使是我完全不适合的角色,也要去试试,特别着急。但现在,我反而平静了很多,想去演的也是我觉得有意思的角色,就比如这个故事有意思,人好玩。”


电影《飞驰人生》上映后曾让张本煜有些苦恼,因为大家关注的点都集中在了肌肉上。


演员这个职业,一直是张本煜向往的,他甚至臆断每个人的灵魂中都有表演的冲动,只是多与少的问题:“我有时真的想过,会有完全不喜欢演戏的人吗?小时候大家玩过家家,你演爸爸我演妈妈,或者扮成蓝皮鼠、大脸猫,游戏里大家都习惯去表演,只是有没有看的问题。就像我小时候也会看着电视幻想自己去演是什么样,这件事是有吸引力的。”


可一旦决定去做演员,也就决定了要去面对外界的种种压力与竞争。张本煜出道之初也会遇到渴望被人认识的机会,多多少少也渴望过“红”,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那个时候的他比现在更加不知所措,“我本来的性格是习惯于边缘化的,比如大家坐在一起,我会选择靠边的位置,刚出道的时候我认为被人关注着、看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太舒服的事,甚至会有‘昏了脑子’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渐渐地,我也觉得太去在乎红不红,也没有什么用。”“那你认为自己的性格适合做演员吗?”“演员应该是什么性格?如果你说演员需要有表演欲和竞争的心态,可能我不太适合,但我发现刻意去适应、去调节,似乎也没有太大作用,就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就够了。”


【对话】


我就是《哆啦A梦》里的野比大雄


新京报:《扬名立万》上映后,太多的曝光真的会让你惶恐吗?


张本煜:是这样的。只是这段时间正好对这个电影讨论比较多,大家喜欢的是齐乐山,又不是张本煜(笑)。可能观众喜欢一个电影或者喜欢一个角色时,容易把角色和演员混淆,观众不太能分清是角色好,还是演员演得好,等这个劲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新京报:你也参与了《扬名立万》前期的剧本创作,那时就盯上这个角色了?


张本煜:可能有吧,有这个私心,因为从头到尾地参与,你会很自然地想着能不能给自己安插一个角色。但最早想的不是齐乐山。我本人特喜欢李家辉(尹正饰),但李家辉,主角,还是得找一个够红的(笑)。后来想着陆子野(陈明昊饰),以前我不是一直在《报告老板》里演老板吗?总之除了苏梦蝶(邓家佳饰),我都想过,那会儿还觉得应该让刘循子墨反串一下苏梦蝶呢(笑)。


新京报:不考虑齐乐山的原因是?


张本煜:他和我太不像了,这个人近乎完美,挺难从我这样的人身上找出什么相似之处的,当时有考虑过很多老牌的硬汉演员,但找不着。


和电影中的齐乐山不同,张本煜说他是个懦弱的人。


新京报:你演得就挺硬汉了。


张本煜:外表,大家接触不深的时候容易被第一印象误导,祸害。我不是(硬汉),我是一个特别懦弱的人,就像我的性格和齐乐山差距很大,我最像的可能是《哆啦A梦》里的野比大雄


新京报:你所说的懦弱,是否也代表着你并不是一个自信的演员?《扬名立万》的成功会增加你的自信吗?


张本煜:我觉得好像没有特别自信的演员吧,就我来说,有的时候挺自信的,心里很明确地知道这样演是对的;有时就不行了,我很清楚自己身上的一些弱点,比如没在这段戏里很好地运用肢体或深层的肌肉。至于这部电影会不会增加自信,答案是,不会。


《扬名立万》的灵感来自于《广播时间》


新京报:《扬名立万》的成功之处在于它的台词和表演,既荒诞又有深意,这是怎么做到的?


张本煜:最初的原型参考过三谷幸喜的电影《广播时间》,它整体的风格、演出方式都是偏荒诞的,我们也想尝试这个风格,将时间、背景放在了一个特定的时代,又能冲淡这个时代背景,这对我们是有启发的。回想那段创作的时间真的很快乐,就像现在我到了公司也会不自觉地跑到我们当时聊剧本的桌子前,想着那些个下午,子墨提着零食大家边吃边聊,很怀念。


新京报:在你们的描述里,这段创作过程似乎没什么难度,但真实的创作感受又是怎样的?


张本煜:肯定是不顺利的,我的天啊!来来回回不知道改了多少,中间有一段,我们在剧本顾问家开会,都觉得山穷水尽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挺质疑的。好在子墨是个比较顽强的人,他始终在不断地调整。


新京报:和刘循子墨这帮人关系这么好,有发生过争执吗?大家很期待你们之后的合作,有计划了吗?


张本煜:能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反感,已经是一种很默契的情感了,我们根本不需要搭建什么。只是有次玩微博,忘记关机了,被子墨发了一句特别恐怖的话,此后我们公司就有了句格言——防火防盗防子墨。其实现在子墨和里八神(编剧)已经在聊新的东西了,我们两个也绝对不能不合作。


张本煜透露,在《扬名立万》创作期间,大家也曾经历过山穷水尽的阶段。


新京报:韩寒曾说你应该比现在红10倍,你在乎吗?


张本煜:红,年轻时肯定多多少少渴望过。有观众支持挺高兴的,比如路上碰到个人说“刚去看过你的电影”,也挺高兴的。我就不用懦弱这个词了,但我还是想干点儿自己喜欢干的事儿,自由自在的。但很多事你要是被特别关注的话,可能就不能干了。


我不文艺,也做不到“知行合一”


新京报:你认为好演员需要具备的素质是什么?作为演员,你会有缺少好剧本的困扰吗?


张本煜:好演员可能不是讲求素质,是需要训练、磨炼的。好剧本是一点儿都不缺,好的创作者、好演员满地都是,缺的是能拍的好剧本。比如谁来给好剧本、好演员一个能成型、展现的机会,《扬名立万》只是我们获得的一个机会,还有很多人捧着才华却没有施展的机会。


新京报:你以出演喜剧出名,会担心被这类角色限制吗?


张本煜:我担心也没用。贴标签是很方便的事情,即使你不愿意被贴上标签,但也不可避免。比如我们现在聊天,无形中也会给对方贴上标签,你刚刚说我可爱,我真招架不住(笑),但如果没有办法长期地深入地了解,那就贴呗,还能怎么着?


对于标签,张本煜抗拒过,但发现解释并没有意义。人物摄影/新京报记者 郑新洽


新京报:会抗拒吗?


张本煜:抗拒过,那时也想证明自己不是职业喜剧演员,被人误会、误解了,想说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但发现解释本身就没意义。


新京报:你身上的反差感很强,身材健硕却性格懦弱,很割裂。


张本煜:你还是想说我可笑,对吧,我看上去特别的认真,但又特别可笑,这似乎有点儿可怜了(笑)。其实做人不可能不矛盾,我也有别扭的时候,有时不太能知行合一,有些事我可以理解,但我做不到。大家评价我文艺?我可一点儿都不文艺啊!


新京报:还有人评价你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呢。


张本煜:美男子。是不是有点儿夸张了?只能说这个网友的审美比较奇怪。


新京报:观众还说你的表演值得一个最佳男主角?渴望吗?


张本煜:那快给我吧!(笑)这样我就可以在那个时候“数落”别人了,你看,你们之前弄得特别虚头巴脑的东西都是胡说的,连我这样的人,都能得最佳男主角!(大笑)


并不文艺的张本煜。人物摄影/新京报记者 张新洽


新京报资深记者 周慧晓婉

人物摄影 郑新洽

首席编辑 吴冬妮  校对 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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