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敏。新京报记者 王远征 摄

核心观点

1 有6亿人的月均收入在1000元左右，加强对他们的服务，满足他们的需求，不仅能提高他们的幸福感、获得感，同时也能开辟出一个6亿人左右的巨大内需市场。

2 两条腿走路，除了实现中产阶层消费升级外，还要关注10亿中低收入人群的市场，用一些成熟的市场、科技对现有的产品进行改造，快速地惠及低收入人群。

3 市场开辟式创新应该以市场机制为主，但是在有为政府的推动下，可以加速市场的下沉，促进消费的扩大，创造出更多的新增就业。

“当前我们强调以内循环为主体的国内国外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格局，现在问题是突破口在哪里？新增的市场在哪里？”国务院参事、友成企业家扶贫基金会副理事长汤敏在接受新京报贝壳财经采访时反复强调。

在双循环的发展新格局下，摆在我们眼前的是如何做、从哪做的问题。汤敏认为，我们的市场往往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中产阶层群体上，而10亿中低收入者才是目前最应该大力开发的强大国内市场，推动消费的潜力所在。

扩大内循环的突破口在“未消费市场”

新京报：今年下半年以来，双循环和做大国内市场成为探讨的重要观点之一，你认为双循环下做大国内市场的重点应放在哪方面？

汤敏：实际上扩大内循环的核心是要有新的市场。现在问题是突破口在哪里？新增的市场在哪里？

在此，我引入了一个新概念叫“未消费市场”，其中涉及的人群称之为“未消费人群”。 “未消费人群”并不表示这个群体没有消费需求，而是由于现在市场的产品和服务复杂、价格昂贵，“未消费人群”买不起用不上。

比如，很多城市中热卖的商品或者大型商场中的高品质产品都是服务于中产阶层的。这些产品与服务或者太贵，或者不适用于城市低收入人群和农村地区的中低收入人群的需要。这些产品或服务的市场对这些人群来说就叫做“未消费市场”。

举个例子，李克强总理此前提出有6亿人的月均收入在1000元左右，该收入虽然相对中产阶层的收入较低，但和过去相比已经提高了。如果不考虑通胀的因素，我国全体城镇居民在2007年才达到了人均月收入超1000元。可以说，这6亿人的收入水平与城镇居民10多年前一样。所以，加强对他们的服务，满足他们的需求，不仅能提高他们的幸福感、获得感，同时也能开辟出一个6亿人左右的巨大内需市场。 

新京报：中低收入阶层的消费市场如何打开？

汤敏：传统的观点认为，提高中低收入阶层的消费能力需要提高他们的收入。这没有错，但是提高中低收入阶层人群的收入是要在收入分配的体系上做根本性的改革，这是一个长期的任务。 而且，提高中低收入阶层人群收入最根本的出路是为他们创造大量的就业。只有把市场做大了，才会有更多的好的就业，中低收入人群的收入才能增加。

怎么样才能打开低收入人群的市场？你就得要对产品和服务进行改造，特别是为他们设计产品，而不是把中产阶层的产品和服务减价卖到农村去。

举个例子，有公司专门为农村设计了双门冰箱，三天才用一度电，为防止老鼠把电线咬坏，还专门加了防鼠板。 把一些农民不需要的复杂功能去掉后最便宜可以卖到700元， 很受农民的欢迎。

市场开辟式创新就是把原本复杂昂贵的产品变得更实惠，让更多的人买得起、用得上。而且该创新不仅能够提高平民消费能力和满意度，还能创造大规模的新增就业，进一步扩充市场。当大量的新的开辟式创新市场出现后，经济就能走向良性循环。

除了4亿中产外，还要实现其他10亿人富裕

新京报：2035年远景目标建议提到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要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而这要求人均收入超过2万美元，但是我们去年才刚刚突破1万美元，怎么看待这些数据？

汤敏：按国际标准，我国的中产阶层在3亿-4亿人之间。现在提出的要增加2亿中产阶层，加起来就是6亿中产。扩大中产阶层群体很重要，但是如果剩下的人口还很穷的话，解决不了问题。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就是要实现共同富裕。如何才能共同富裕？条件之一就是要把市场做大，把就业做出来。除了4亿中产阶层，还要实现其他10亿人共同富裕，市场才能做大做强。

值得注意的是，高科技在发展的时候很容易出现马太效应，也就是贫富悬殊越来越大。 这不仅是中国的问题，也是全世界的问题。

对我们来说，一定得两条腿走路。一方面我们要推进高科技发展，让一二线城市的中产阶层消费升级；另一方面应该花很大的精力来关注这10亿中低收入人群的市场，注重市场开拓性创新，用一些成熟的市场、科技对现有的产品进行改造，快速地惠及中低收入人群。

新京报：政府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汤敏：市场开辟式创新应该以市场机制为主，但是在有为政府的推动下，可以加速市场的下沉，促进消费的扩大，创造出更多的新增就业。对于政府来说，可以从以下四个方面出发：

一是把市场开辟式创新纳入政府的创新支持体系。政府支持下的创新引导基金，风险投资应该把开拓未消费市场列为投资的方向之一，把一定比例的资金投入到市场开辟式创新项目中。

二是对开辟未消费市场的团体给予一定的税收及融资优惠，让市场开辟式创新项目的发展拥有更大的激励、更多的资金、更多的人参与。

三是创造一个对市场开辟式创新的投融资机制和环境。网商银行、微众银行等互联网银行用大数据，人工智能的方式，与众多商业银行合作，为几千万家小微企业提供了贷款，开了一个好头，应该加以推广。

另外，也应该尝试建立对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股权融资机制。证券投资市场也应该向能大规模开辟新市场，特别是低收入人群市场的企业倾斜，向实践着市场开辟式创新的企业倾斜，让他们先上市、多上市。

四是先试验、再推广。在这些领域，投资方和运营方都缺乏经验，特别是在牵一发动全身的金融领域，可以先进行沙盒实验，即在一定小范围内进行小规模试验，成功后再大规模推广。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胡萌 编辑 徐超 校对 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