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视频。3月初德国、法国、意大利宣布暂停使用阿斯利康新冠疫苗。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据多家媒体报道，当地时间3月24日，意大利当局在本国境内查获了在当地生产却计划运出境外的2900万剂牛津-阿斯利康新冠疫苗。

 阿斯利康瞒天过海？

 确切说，主导此次查抄行动的，并非意大利政府，而是欧盟委员会。

据《意大利新闻报》报道，受欧盟委员会委托，意大利当局上周末开始搜查位于罗马附近阿纳尼的卡塔伦特工厂。

这座工厂受委托代工生产牛津-阿斯利康疫苗，在这里，以布列顿领衔的工作组检察人员发现了多达2900万剂准备运往境外的疫苗，足够1450万人接种。

刚刚上任不久的意大利总理德拉吉随后证实，3月20日，欧洲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鉴于卡塔伦特工厂“始终未按欧盟预期向后者交付所生产疫苗”，要求配合进行检查，结果发现了这些被“藏匿”的疫苗，其中至少200万剂已被证实将发往布鲁塞尔。

对于这一消息，欧盟国家一片哗然。

德国基民盟-基社盟籍欧洲议会议员里斯表示，对这一发现“无言以对”，呼吁阿斯利康“澄清真相”。

法国政府发言人阿塔尔则对媒体称：“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欧洲不应成为这种疫苗接种玩笑中无辜被殃及的‘复活节火鸡’”。

而负责研发牛津-阿斯利康疫苗的英国-瑞典联合实验室则匆忙“消毒灭火”。

3月24日傍晚，该公司发言人称，这些疫苗“大多数（1600万剂）是准备交付给欧盟的，另外1300万剂则会用于支持联合国等机构牵头、向穷国分配新冠疫苗的Covax计划”，总而言之，“这是一场误会”。

欧盟的愤怒

尽管早早公布了大手笔的“疫苗联合订购计划”，但欧盟迄今仍是工业化国家中疫苗接种相对滞后的地区。

迄今欧盟27国仅收到疫苗总数中的一部分，计8800万剂，其中已接种6300万剂，而获得完全接种（即完成两次接种）者仅约1900万人。

疫苗接种进程滞后的关键，是大量预订的疫苗“跳票”。

整个一季度，欧盟仅收到约6500万剂辉瑞疫苗、1000万剂摩德纳疫苗和3000万剂牛津-阿斯利康疫苗。

而“跳票”最严重的，就是由英国人主导的牛津-阿斯利康疫苗。

原本欧盟第一季度订购总量高达1.2亿剂，结果英国人仅交付了1/4。

为此，欧盟2月底3月初和脱欧不久的英国方面大吵一架，要求英国方面履约；而英国政府和“联合实验室”则以“欧洲境内工厂生产能力不足”来搪塞，令双方气氛十分紧张。

随着越来越多国家的疫苗接种工作全面铺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英国不仅早早备齐所需疫苗，而且接种普及率也在全球范围内遥遥领先，已开始迫不及待谈论“重启”话题。

而法国、德国却出现了新增确诊率大幅反弹的尴尬态势，“疫苗危机”变本加厉。

据欧盟方面的数据，二季度欧盟订购3.6亿剂疫苗，其中包括2亿剂辉瑞、3500万剂摩德纳、5500万剂刚刚获批的强生（只需接种一剂），以及7000万剂阿斯利康。

在欧盟看来，第二季度能否如期完成全年接种计划，是跑赢与新冠病毒变异“赛跑”的关键。

而最大的缺口仍是阿斯利康疫苗：按照合同，二季度阿斯利康应交付1.8亿剂，可如今其承诺的交付量连这个数的零头都不到。

“联合实验室”显然并不着急：就在上周，其发言人面对欧盟越来越恼火的面孔，仍然不紧不慢地告诉对方，“我们来不及生产这么多”；至2021年中，欧盟合同内订购的3.6亿剂阿斯利康疫苗，“能给一半已经很不错了”。

正是在这种微妙氛围里，欧盟开始了一系列“敲山震虎”的反制措施。

3月初以来，欧盟多个国家以“接种出现血栓相关问题”为由，一度暂停阿斯利康疫苗接种——直到3月11日欧洲药品管理局称“尚无证据表明血栓和疫苗”，部分国家才恢复接种。

3月23日，欧盟重申了禁止向境外未经授权出口本土生产疫苗的规则，宣称“不得向疫苗接种覆盖率高或拒绝将自己所生产疫苗出口的国家，出口欧盟生产的疫苗”。

此举显然是在向英国宣泄怒火。

法国政府发言人阿塔尔谴责了阿斯利康在新冠疫苗交货问题上没有履行对欧盟的承诺。英国还把约1000万剂在欧盟领土上生产的阿斯利康疫苗运回英国，这“是完全无法接受的”。

意大利境内的“大查抄”，实际上是欧盟-英国间围绕疫苗和英欧关系大博弈的最新一个回合。

尽管欧洲人喜欢讲究“绷着点儿”，但情急之下也就顾不得脸面了。

▲资料视频。法国医学生被曝接种阿斯利康疫苗10天后死亡 官方：尚无证据显示与接种有关。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双方都有顾忌

阿斯利康近期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尽管由于价格低廉、储运条件相对简便，该疫苗被世卫组织和Covax计划寄予厚望，希望其成为“穷国的救星”，但不断爆出的一系列问题已让“联合实验室”焦头烂额。

如果继续“花式毁约”，并被坐实在疫苗问题上损人利己，弄不好“人设俱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因如此，他们才一面手忙脚乱应付NIAID（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点卯”，一面匆匆为“意大利事件”作危机公关。

欧盟的恼火一半是情急之下的肺腑之言，另一半也不免有借题发挥、掩饰自己在疫苗布局上的重大失误之嫌。

去年下半年，欧盟不顾许多成员国的抱怨，执意统一部署、统一订购，并早早宣布“搞定”，如今却闹出疫苗订购合同“跳票”、疫苗接种率迟迟低位徘徊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一些专业人士指出，直到2021年1月，欧盟对本土疫苗的产能安排仍漫无头绪，结果被一些境外疫苗研发者奇货要挟，弄得狼狈不堪。

不仅如此，欧盟自主研发的几款疫苗不是进度严重推迟，就是索性半途而废，宣称“进度最快”的赛诺菲也要等到下半年甚至年底。

在这种形势下，无论如何恼火，欧洲人恐怕都没太多“任性的本钱”。

说到这里，不免要提一下欧盟近来推行的“疫苗护照”。

“疫苗护照”是旨在建立一道统一的“欧盟疫苗准入墙”的排他性措施，一直以来被WHO和欧盟外的大多数国家明确反对。其得以“命题成立”的前提，是较世界其他角落更快地实现疫苗普遍接种。

可照现在的趋势，这恐怕又要陷入例行的“欧盟式空谈”了。

□陶短房（专栏作家）

编辑：陈静   校对：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