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何安安

《小回忆（增订版）》，蔡天新 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0年8月。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这首作于唐朝诗人杜甫《丽人行》的诗句，后来成为了蔡天新名字的来源。因为他正出生于三月三日。

1974年秋，蔡天新童年时期唯一一张户外单人照。

每个人的童年都有许多故事，但能够记住并把它们描写得丰盈且温暖，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正如加西亚·马尔克斯所说的那样：“生命的真谛不是你活得有多精彩，而是你能否记住并描述它。”

相比于2010年的首版，此次重新出版的《小回忆》多出了57页，蔡天新增补了许多文字。比如他小时候乘船去行署所在地临海，沿灵江逆流而上，有一条支流叫逆溪。他发现在这条小溪流经的一座村庄里，诞生了南宋在位时间最长的理宗皇帝唯一的皇后谢道清，而另外一座村庄，则是早年江青养好肺痨之地。

又比如蔡天新在一位远房堂兄那里获得一份家谱，得以知道祖先来自黄岩县平田乡，南渡的先人叫蔡谟，是东晋重臣。在一遍遍的讲述和描述之中，蔡天新的记忆早已脱离了童年的时空，他时常将思绪抽离出来，穿插成年后所看到的世界，使得他笔下的文字得以与历史勾连，与时代勾连，也让这些文字，具备了个人史、家族史的意味。

蔡天新，浙江台州人，山东大学理学博士，浙江大学数学学院教授、求是特聘学者，提出了加乘方程和形素数的概念，他也是一位诗人、作家和摄影师。

外婆、河流、水井、村庄、渡口、粮食、电影、月亮、四姨、学车……这些属于蔡天新儿时的碎片穿插成了他写入书中的回忆，风土、自然与人事自然而然的杂糅于一体。七个村庄和一座小镇，之于蔡天新来说，构成了童年的几乎全部。而这种童年的影响，又几乎贯穿了他的成长与现在。

蔡天新童年生活过的七个村庄和小镇（蔡天新绘）。新岙是蔡天新最初读小学的村庄，曾被他错记成山头舟。

在书中的一个访谈中，蔡天新说，童年的影响会一直存在，它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消减，有时还趋于严重，甚至引发精神疾病。在他看来，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地抵制童年的影响，而这本书之于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一种解脱，或者说是一种情感的寄存。

孤独是经常浮现的观感，如果说用几个字词来概括人生最初的这段经历，蔡天新的文字所揭示的是“孤寂而无助”。他说：“比起其他人来说，我的童年尤为孤独。大学期间一个晚上，班上有个男生提议，轮流讲述过去的苦难，最后大家一致公认，年纪最小的我童年最孤苦伶仃。”

他与父亲共同生活的时间只有一年，是在上大学前的那一年——蔡天新参与了两次高考，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是15岁，这也是他离开故乡的年龄——还有后来的一个暑假和一个寒假，父亲去世的时候不到六十岁。哥哥未名支边去了东北，而在温州的小姨父病故，留下小姨和四个未成年的孩子。

当然，对于与蔡天新生活于不同年代的我来说，读起来最为有趣味的要数《粮食》一节。“早晨去上学前，我准备好饭盒和米，还有两只小玻璃瓶，一只盛着猪油，另一只盛着酱油。”这种猪（酱）油饭对于今天的读者来说很难想象，却是上初中时蔡天新吃的最多的午餐。作者特别写到了一处细节，如果是改善伙食，母亲就会在他的饭盒里放一只鸡蛋或一块肉冻在饭盒里，或在一只瓶子里装上腌好的萝卜。读来画面感颇强。

作者 | 何安安

编辑 | 王青 罗东

校对 | 吴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