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什么是灵啊？”
“灵，是世间万物。”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虚无缥缈，如同空气中的微尘芥子。
我不解地抬头望向她。奶奶望着后山头上的树林，枯树皮般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我看不懂的神色，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敬畏。
那年村子闹饥荒，耕好的土地竟都整齐地裂开一道道口子，没有水分，一根稻草也长不出来。很快，大家都没饭吃了。
渐渐的，人心惶惶，生怕自家粮食被抢了去，终于有一天，有人坐不住了，像饿狼抢食，疯了一样把别家的粮食抢了去，这一抢，让整个村子都陷入争抢的沼泽。
二叔站在原地，晦暗的脸色仿佛在忏悔些什么。他蠕动着嘴唇，苍劲雄浑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灵对我们的惩罚啊！当初，当初就不该动那些东西的！”所有人如雷贯耳，浑身一颤，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脸上竟也带上了和二叔一样的神色。
奶奶和我默默看着这一切，在奶奶的娓娓道来下，我开始明白造成这一切的缘由。
当年，村子并不富裕，有人打起了后山头那片树林的主意，里面的不少珍稀灵种能卖个好价钱。
于是，一夜之间，树林里除了偶尔刮过的嗡嗡作响的风声和不时传来的哀转久绝的鸟啼声，再无动物的踪迹。
就在那一夜之后，整个村子都富裕起来。
奇怪的是，也在那一夜之后，除了刚有钱时的威风，村子在剩下的日子竟渐渐衰败起来。
有人说是市场原因，而只有知情的人才会知道，这是灵对他们的惩罚。在那天，灵终于怒了。
带着小孩的母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紧接着，周围的人也放下手中少得可怜的食物，哆嗦着跪下。
“你要记住，世间万物皆有灵！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切不可抱有杀生之心，若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大地生灵涂炭，人类无家可归，是迟早的事。”
“唯有珍之爱之，方为上策！”说罢，奶奶望着面前哀声怨道的人群，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地走了。
空气中隐约飘来淡淡的一句“孽啊，都是孽啊。”
世间灵，之所以存在于天地间并不被扰乱，正是因为有秩序的存在，如今有一方亲手越过了这个秩序，自然会受到灵的报复。
那晚，村子里的人因为实在忍受不了饥寒，大部分都出走了，剩下一部分人守着这个被灵惩罚的村子和那片毫无生机的树林，像是为了赎罪，终老一生都不肯出去。
“叮”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不再是那个破旧的小村庄，而是鳞次栉比的高楼，落地窗没有阳光透入，只有节能灯的象牙白灯光映在墙上，冰冷无比。
我起身走到落地窗那儿，不禁凑近了些。
窗外，不仅有自己的倒影，还有各种各样的广告，无外乎都是打着拯救濒危动物的噱头来赚钱。
一时间，我竟分不清那个梦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是上天对人类杀生的警告。
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灵吗？人类真的会面临惩罚吗？我们，又该怎么做呢？
老人家的话依旧盘旋在我的脑海里，万物有灵，珍之爱之，只是......
窗外，涂着灰熊萌版头像的货车经过一辆又一辆，人们此时此刻的脸庞竟然像极了那晚村庄里出走的村民，贪婪在他们脸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愣在原地，眼前的一切，是梦多好。
散文组 作者：曾雅妍 作品ID ：1001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