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未与君相见,已三年有余了。
不知从何时起,我已对您分外的陌生。可仍是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您没有一丝犹豫放弃了我,与此同时,我头也不回地选择了母亲。
我知道,我和您都对彼此心灰意冷,甚至在您对我不闻不问的三年中,我也都将自己向主动联系您的念头都扼杀了。可我竟是无数次的幻想,能否与您再相逢,重新来过。
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我和您最要好。他们总爱说:幕幕最像爸爸。我也最喜欢听这句话。那时候,我头顶的天空总是蔚蓝蔚蓝的,像一块一尘不染的蓝色方巾。您的眼睛总是明亮的,像一片澄海。我时刻能感受到您手掌心的温度,触摸您手掌的纹路。
那样明快的生活以至于我很多年以后读到杨绛先生的《我们仨》中描写钱钟书先生和钱媛教授的章节的时候,会那么迅速地想起与您有关的每一件事,不漏一个细节。
我是什么时候失掉这一切的呢?十二岁吧。当我懵懵懂懂刚脱离孩童的稚气去张望这个残酷世界的时候,您沾染了一身现实世界的肮脏空气和污秽,想都没想,一把将我,您最爱的我,拽了下来。
我第一次知道您和妈妈的婚姻中可以有第三个女人出现,第一次知道您可以那么轻易地将“孩子不重要”说出口,第一次知道春节可以只有我和妈妈......我有许多诸如此类的第一次,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爸爸可以不爱我。
我果然没能抵挡住您巨大的拉力,随即掉进一张巨大的现实织成的网里。蛛丝割开我落在上面的每一寸皮肤,灰尘塞满了鼻息,我在其中久久地挣扎着,落了一身的伤痕,还是活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很少与别人讲起您,每当提及您我总是很快的敷衍了事,不愿揭开心上的那块痂。我总以为我是恨您的,恨您的冷血,恨您的不知悔改,恨您带给我的一切。
可实际上我好像恰恰相反。我会偷偷地想念您,会偷偷地记您的生日即使您忘记了我的,会时常想起小时候与您在一起的每一秒快乐时光。然后在无数个弥漫着眼泪和麻木味道的夜里沉沉睡去。
我们都被巨大的落差感伤害,不过您只碰破了皮,而我的心上撞了个血口子,源源不断的流着鲜血。我们都在等,等对方先低头,等对方先认错,等对方先道歉。一个以为不会走,一个以为会挽留。
可明明是您错了,您为什么不肯向您的女儿低头呢,您分明知道她一定会原谅您。可您的女儿仍是抱着一丝侥幸在等,可您的女儿已经知道,彼岸的您已经走了。后来您有了新的家庭,再后来您有了新的女儿。
我总是在自责和内疚,是不是因为没能让您感受到爱,是不是因为您无助的时候我狠着心没有回头,是不是有些时候没能感受您的感受.......每当这个时候,我最想与您和解,与您再识。我仔细想了想,我不知道答案,也无从去找寻答案。只是期待着时间能把我从这样的循环中拯救出来。
您缀满星辰的银河,耀光点点,连一朵朵光亮的云彩,看起来也像粒粒银沙子,明澈极了。可令人遗憾的是,那里没有一颗星,是为我而闪亮。此次不能再相见,只愿自此长诀别。也罢,您与2003年1月3日与我在人海相逢,于2015年6月24日将我完全归于人海。这张墨字写到这儿,父亲,我好像也不愿与君,再相识了。
记叙文组 作者:谢慕 作品ID:100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