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羽让儿子李近山体验敲法槌。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
【人物档案】
姓名:李近山
年龄:5岁半
“工作”场景:在法院“上班”并接受院领导接见
第一天上班,李近山很兴奋,特意放弃了午休,穿了格子衬衫。
家人也为他激动,爷爷把他送出家门,叮嘱他“好好干”。
办公室里,他跑东跑西揽活。一天下来,他干的“正经活”只有两样——倒水、削铅笔。还没到下班时间,李近山就倦了:“上班真不好玩。”
李近山今年5岁半,幼儿园中班生,借助“陪父母上一天班”活动,他到妈妈工作的门头沟法院当了一天“小法官”,受到副院长接见。他没敢和副院长说出自己的愿望——当门头沟法院院长——因为,这样,他就能批准妈妈不加班。
“他们咋不和我打招呼?”
“过阜成门了,你们法院我知道,西六环!”李近山对着电话喊,电话那头是已4天没见的妈妈胡羽。
“航天桥、八里庄桥、定慧桥……”上班路上,5岁半的李近山一个挨一个地读着沿途地名,奶奶旁白:“他着急见妈妈了!”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法官!”“法官是干什么的?”“把人关进小黑屋的。”“那你为她自豪吗?”“自豪是什么意思?”
“妈妈,法院跟迷宫似的!”刚进法院,李近山就嚷了起来,声音在走廊里飘荡。胡羽赶紧制止,“办公区不能大声说话,影响叔叔阿姨工作。”
“李近山小朋友,你现在是门头沟法院的小法官了。”胡羽半开玩笑地和儿子说。李近山蹿上胡羽的椅子:“你工作我早看会了,就是写字呗!”面对胡羽推过来的一摞案卷,李近山只认识8个字:“门头沟区人民法院。”他仰起头,干瞪眼。
母子俩重新分配工作,胡羽办公,李近山负责削铅笔和倒水。
李近山入戏有点深。眼看着胡羽的办公室人进人出,李近山最后急了:“你不说我也是法官吗?他们咋不和我打招呼?”
有法官逗他,“李法官,妈妈负责审案子,你负责什么啊?”“我负责装可爱!”
敲法槌体验法官威严
在胡羽看来,儿子激动是有原因的,母子俩已整整4天没见了。嚷着来上班,其实是为了见妈妈。
胡羽的家在东城区,每天早上6点半,胡羽就要出门,坐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和公交才能到单位。李近山每天早7点醒来,然后吃早饭,由爷爷奶奶带着去幼儿园。晚上8点半上床睡觉。胡羽稍一加班,母子俩一天就见不着。
“妈妈你为什么下班总这么晚?”“远啊。”“奶奶,咱给妈妈买房子,出了单位一上楼就回家了。”李近山总能体谅妈妈。
中午休息时间,胡羽穿着法袍带着儿子见识了真正的法庭。
吃力地爬上高高的审判长高背椅,李近山嚷着敲法槌,可怎么敲都像蚊子哼一样。
“近山,如果你是法官,就得使劲敲,才能把法庭上的人镇住。”胡羽讲解,最后不得不亲自把着儿子的手,才帮儿子敲响了平生“第一槌”。
“妈妈,是不是你开庭有很多人嚷嚷,不敲镇不住啊?”李近山开起了妈妈的玩笑。看到母亲身上宽大的法袍,他皱起眉头:“妈妈工作为什么非得穿裙子?”
副院长“接见”有点羞怯
昨日下午4点左右,法院副院长安辉敲开了胡羽办公室的门,听说李近山来体验,安副院长和蔼地问他“上班好玩吗?”李近山躲在妈妈的腿后,挤出俩字“不好。”
安辉说,胡羽工作很要强,近年来,法院受理的案件越来越多,法官都经常加班,有时候胡羽就直接住在单位。“家属的理解,是法官的后盾。让孩子来体验体验,也能对妈妈少一些埋怨。”
安院长走后,胡羽提起儿子的一件趣事:2010年圣诞节,幼儿园组织小朋友写下各自的心愿,然后挂在圣诞树上。“我想帮奶奶烧饭”、“我想当科学家”……孩子们的答案五花八门。李近山写的很有针对性——“我要当门头沟法院的院长”。老师问原因,她说“当了院长,我就能让妈妈早下班!”
■ 故事
“小法官”平时有原则
没有了小朋友和游戏机,李近山很快累了,陷在沙发里,盯着墙上的钟,等下班。
在胡羽眼中,儿子已具有法官初级素质——讲原则和爱较真。
几天前,幼儿园里搭积木时,一小朋友洋洋(化名)意外挤伤了李近山的小拇指,指甲都已黑青。晚上回家,李近山对妈妈说:“你给班主任打电话,让班主任找洋洋的妈妈,说我手伤了。”家人觉得没必要这么做,告诉他算了,洋洋也是他的好朋友。
次日清晨,爷爷送李近山上幼儿园,见到班主任后,李近山老远就伸出了受伤的手指,直挺挺地伸着,一声不吭。“手指让洋洋挤了,我知道的。”班主任赶紧搭腔。
上周六,胡羽带李近山去龙潭公园玩。“我以为公园是免票的,进门走了老远,有人追着让买票。”胡羽说,自己赶紧去补了票。但逛完回家时,李近山追问她:“妈妈,你怎么不买票呢?”
李近山奶奶回忆,2010年全家人去北戴河玩,乘坐游船时有好些人插队,才3岁半的李近山大喊:“排队!排队!”让周围人大惊。
【我的未来】
很多时候,我都睡了,妈妈还没下班。等我第二天醒了,妈妈又早上班了。我拿她的手机逼她跟院长请假,她不请。我希望将来当门头沟法院的院长,这样我就给妈妈批假,让妈妈早点下班了。我不是要当官,我同班好朋友的愿望是当市长呢!
【上班体验】
真不懂这些大人们,来法院来来回回地吵架(指诉讼),我妈妈经常回家还生气,对我一点也不温柔了。我给她出过主意:让院长帮我妈批评那些人。妈妈说法官太多,院长一个人批不过来。那我希望,院长能带一群人去劝他们,把他们劝走,我妈妈就不生气了。妈妈坐在电脑跟前一坐就是一下午,也不玩游戏,真不知道她怎么坚持下来的。
妈妈说,法官的工作就是“把坏人关黑屋,不让见爸爸妈妈。”我希望大家都不要犯错,和爸爸妈妈出去玩最开心了。
——儿子李近山
【母亲感慨】
儿子还太小,体会不到法官工作的重要。今天来体验,更多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来的。
孩子眼中的生活是单纯的,他不觉得金钱、地位、利益有多重要,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就开心,这个道理很多成年人都参悟不到。他幻想没有人打官司,我能早下班,“天下无案”也是我们的渴望。很多时候,就是儿子这些美好的愿望激励我,干好自己的工作,让更多诉讼当事人的孩子对生活不失望。
——妈妈胡羽
本版采写/新京报记者 陈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