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末末(前排左一)在印度的蓝色之城梅兰加尔古堡和当地的朋友们留影。
■ 行者档案
任末末,80后,目前为上班一族。去年她辞职独自旅行四个月,创造了一个自己的旅行词语——“间隔季”,把自己放空一个季节,不与自己做心理斗争,只是跟随自己的心意生活一段时间。
任末末看起来白皙、安静、自在,不太像个行者或旅行达人。我们相约见面多次,她总忙于工作和加班,能够想象出她被工作绑架的样子,和城市里其他忙碌的年轻人一样。可是,一个旅行者应该怎样呢?任末末告诉我,“旅行本身就是回报,如果你学会了在长途旅行中如何生活,就知道如何在朝九晚五的日常生活中过出味道来。”
“间隔季”是一种认识自我的生活方式
任末末总是很随性,旅行不喜欢做计划,不是那种提前一年在网上抢购廉价机票的人,也不是那种做足了攻略再出发的人。忙于工作时,会利用短暂的周末加上年假就去了某一地,这样的行动有点拿着地图指哪打哪的意思,偶尔也会稍微提前几天做个简单的计划。因为她发现,“很早出发、深夜返程的航班,价格总是很实在。”但是如果凌晨到达北京,第二天一早去上班,你就能看到一个黑眼圈的姑娘继续自己上班族的日常生活,并且精神抖擞。所以,在旅行博客的留言中,她要告诉那一串的羡慕嫉妒恨,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去旅行。
任末末对旅行的决定向来很快。去年的春天,她决定开始自己的一段“间隔季”,这个词语源于《迟到的间隔年》一书,间隔年翻译为Gap Year,通常指的是西方国家的青年在升学或者毕业之后工作之前,做一次为期一年的旅行,体验与自己原本生活环境不同的生活方式。任末末演化为属于自己的“间隔季”。后来当她独自上路,才发现这个概念也许并不为西方青年知道,但是这种“间隔年”的生活方式是很多青年认识世界和自我的途径,有修学旅行的人、有边旅行边学习的人、有辞职旅行的人等等,这些青年当中也包括越来越多的中国面孔。
在老挝琅勃拉邦的青年旅舍,住着来自不同国家的背包客。凉台的长廊上,任末末和几个偶遇的中国女孩正用汉语聊天,大家正讨论当时去世不久的歌手艾米·怀恩豪斯的国籍。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沉默的英国男孩用标准的汉语说了一句:她是英国歌手。几个中国姑娘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原来这个懂汉语的人已经“偷听”很久了。

任末末在老挝的琅勃拉邦。
这个会说汉语的年轻男孩,就是间隔年这种生活方式的产物,一点都不用惊讶。用任末末的话说,这就是一个超乎我们想象的世界。在告诉父母的话里,她说,很希望下一次能够和父母去看看这个超乎我们想象的世界。“而在中国,在房子车子和稳固的价值观面前,我们到底应该坚持相信什么呢?”
在路上也可以做义工
任末末背着大包在太阳或大雨下,走几个小时为了一两美元的差别找旅馆,仍能笑容满面。而坚持对每个人微笑,是日本姑娘朋子教会她的。这个姑娘在柬埔寨被人抢了包,但她仍然相信她遇到的每个柬埔寨人,真心真意地对每个人微笑。她离开时,依依不舍,说她爱柬埔寨,你用真心对待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他们也会对你回报真心。“你是正面的力量,你身边的负面也会被你的正面力量所感染”。
在印度加尔各答,任末末的相机摔坏了,那个时候她刚到印度,突然感觉自己的旅行计划被打乱。“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被相机绑架的人,我想我没有相机了,失去了我的武器,我怎么让我去过的地方留下记忆。”在加尔各答,这里是特瑞莎修女创办的仁爱之家,有人建议她去做几天义工,这也是体验当地生活的一种方式。刚开始任末末觉得有点排斥,因为感觉做义工不是一个几天完成的行为,但是后来她去修道院,“当时有几个志愿者工作几天后要离开,很多人围着他们唱着歌,意思是感谢他们。”任末末记住了那个场景传递给她的感动。
那一天,任末末准备去加尔各答的街头,接一位流浪者到仁爱之家。就在他们赶去的路上,那位流浪者已经死了。任末末觉得特别难过很无力,修女跟她说了很多,大概意思是,善的付出是不能计算的。任末末也记住了修女的一句话,要对自己有耐心。这次经历之后,任末末也早就忘记了相机摔坏的痛苦,不如用自己的眼睛和心灵去记录一次旅程。
在菩提伽耶,任末末再次和日本女孩朋子相遇。她们一起去参加了一个十天的冥想课程。一开始她本来想多去一些地方看看,几天的冥想课下来,任末末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这让她想起在美奈遇到的美国三藩大叔,告诉她的是,他不喜欢going to somewhere,而喜欢been somewhere的感觉。以前喜欢一直在路上,可现在任末末觉得,她更喜欢的旅行方式还是待在某处,坐在街道边市场里,看人们的笑容与生活。这个时候,你也是别人的风景或者拍摄背景,例如在热情友善的印度。
■ 对话
旅行的意义是面对真正的自己
记者:你比较欣赏的旅行达人是什么样的?
任:一种是攻略做得足,知识准备足够丰富详尽犹如活地图。另一种就是不做什么准备,但是他观察和体验的角度很好,感受力很强的旅行者。我觉得这两种都很棒。
记者:你是属于后者吗?
任:我总是很快做决定,这么快速的决定总是不适合提前一年的廉价机票抢票,我的2012年还没有想到旅行计划,因为我都不知道一年后我会在哪里,有什么样的人生际遇,又遇到了谁或是又有什么样的想法,我很喜欢生活的不确定性,每件事的发生对我来说都是惊喜,坦荡荡的时候,喜总是多于惊,每天有欣喜,生活便美好了很多。
记者:你周围的人会对你间隔季的生活方式理解吗?
任:主要是父母不理解。我觉得我周围的朋友都挺理解的,他们知道我要辞职旅行,还有人说你如果没有钱了,就跟我说。我觉得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有这种想法,只是有的没有付诸行动。也可能是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我周围的朋友也是有此想法的人,要不然怎么是朋友。
记者:如果旅行有意义的话,你觉得是什么?
任:去旅行的人太多了,但是不是每个去旅行的人都可以遇到自己。这不代表你要有什么什么样的经历:去了多少地方,见了多少人,购了多少物,而是你在这一趟旅行当中有没有几个小时真真正正面对你自己的内心,面对自己的眼泪、脆弱、孤独、自私,面对千疮百孔但是真实的自己,而不是你扮演的那个完美的人。接受,然后穿越。
记者:你是一个人旅行?
任:一个人旅行,学会好好爱自己,和自己相处,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冒不同的险,陌生的城市,和陌生人搭话,和陌生人一起旅行一段,一起游荡,最后成为即使在不同的地方也可以相互祝福的朋友。
去旅行的人太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遇到自己。
采写/本报记者 曹燕
图片由本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