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城市观察
□朱祖希(学者 北京)
在远古时代,“天”似乎是一个摸不着、说不清、道不明,充满神秘色彩的东西。“天”变幻莫测,人世的祸福完全慑服于自然的威力,并将它归结为“神”的力量。这个“神”,就是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天帝。这个驾驭宇宙、领袖群伦的超自然的天帝,也自然成了中国文化寄寓的精神象征。无论从人的主观角度,抑或是从大自然的客观角度而论,作为以农耕文明为显著特点的华夏大地,从原始形态文明伊始,便与“天”结下了不解之缘;而对巍巍苍穹的体悟、敬畏,乃至崇拜,又产生了华夏文化中某种亘古不变的原型。
地处北半球的华夏祖先还从对天穹的观测中形成了这样的观念:天界,是一个以帝星———北极星为中心,以四象、五宫、二十八宿为主干构成的庞大体系。“天帝”所居的紫微垣,位居五宫的中央,即“中宫”,满天星斗都环绕着帝星,犹如臣下奉君,形成拱卫之势。
所以,中国历代皇帝都自诩为天帝的“元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奉天承运”。而中国封建社会的政体又是以北天区为原型的文化场———中央集权于皇帝一身,郡县对中央形成拱极之势。“象天设都,法天而治”,即寻求“象征物”(建筑乃至建筑群)与“存在物”(想象中的天体世界)的物物相对。皇帝所居的宫城必定要效法天帝居于“天中”的紫微宫,在“地中”(土中)修筑紫禁城。而在其正南一面则要辟出一条通向皇帝宝座的御道,即“通天之路”(亦称“天街”)。
这个自周秦以来长期延续的基本定式,即以皇宫为中心,并将主要建筑物部署在中轴线上,左右均衡对称,再加上高低起伏的变化,构建出一个在空间布局上最大限度地突出“普天之下,唯我独尊”的大一统思想。
“象天设都,法天而治”经历了一个对北辰的“自然崇拜———自觉模仿———象征拟似”的过程,后来的明清北京城则是其登峰造极的产物,在表现形式和手法上更灵活含蓄,更蕴含文化意味。
明清北京城的平面布局以紫禁城为中心,皇城、内城、外城层层拱卫。外朝(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建筑在一个平面呈“土”字形的汉白玉台基上,这个“土”就意味着“地中”。《吕氏春秋·慎势》中说:“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而立国,择国之中而立宫,择宫之中而立庙。天下之地,方千里为国,所以极治住也。”所以,“求地中,建都城”被历代统治者奉为圭臬。
太和殿中有这样一副楹联:“龙德正中天,四海雍熙符广运;凤城回北斗,万邦和协颂平章。”其大意是说,只要君王树立博大的胸怀和高尚的道德,就能如同北极星那样处于天的中心,为天下所拥戴,统领天下,四海才能同披圣德的光明,为万邦所共仰。
这里已经非常鲜明地向世人表白:太和殿取象于天,犹如北辰,为天下拱卫的中心,体现的是孔子所说的:“为政以德,居其所而众星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