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前,回到村口已夜幕低垂,大哥早等候在那里,当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家时,油烟和着浓浓的柴禾味扑面而来,魂牵梦绕的老家立刻真实起来。
细算起来,我已经整整4年没回家乡过年了。小村坐落在山脚,原有30多户人家近200人,“现在加起来不到50人,基本是老人和小孩,今年还好,年轻人回来了10多个”,大哥说。
第二天早饭后,我让婶子带我去村里转转。
门外几个眉眼不清的小孩怯怯地看着我,大嗓门婶子叫了一串他们在外打工父亲的名字,“梅子的父母从她生下来三个月就走了,今年都4年没回来了,父母啥样她都不知道。”梅子正用袖口揩鼻涕,双颊冻得有些红肿。
与大哥房门对着的是大茂一家,大茂儿子在外地做了军官,大茂父母去世后夫妻俩双双随儿子去了省外,“本来去享福,可他们闲不住也是在那边打工,只是离他儿子近一点”,婶子解释说。蜘蛛网封堵了大茂家堂门,房前杂草在寒风里拼命地挺立着,门上的铜锁早已锈迹斑斑。
在乡村,夫妻如候鸟各奔东西,父母与孩子都苦苦相思几乎是每个家庭的常态,青壮年离乡背井,纷纷涌入城市怀揣成功的梦想,挣到钱便回家盖上一栋新房,盖房子是唯一显示自身财富,也是确认他们自我价值的标签,以至于新房越来越多,但无一例外一把把门锁都生着锈。
问及目前的乡村教育,村小的彭老师淡淡地谈起村小难以为继:学生流失大,城里老师不愿来,不是我们钻点政策空子,村小早就不在了。
彭老师所说的政策空子,就是多造点虚假的学生名字,冒领国家义务教育补贴费用。
“现在孩子这么多,怎没孩子读书呢?”我问彭老师。“原因很多,但主要就是大家都觉得读书没啥用,村里现在有9个大学生,只有妮子的舅舅在统战部做部长,去年考上了教师。剩下的每个都花了家里好几万账都还不清,毕业找不到工作只有去打工,都是打工还不如早点出去,免得给家里添负担,现在大家都这么想。”
□冯俊锋(公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