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二

　　老杨他们曾经被警察抓住过，有一次警察对他们说，干啥不好。老杨的弟弟就说，我也不想耍猴，我想当县长，你让我当吗？

　　2004年左右，铁道部出台了文件，扒火车可以被拘留，耍猴人再也不能扒火车走江湖了。2004年在沈阳，他们因为扒火车全都被拘留，六个人，其中两个人让带着猴子先走，其他人回到北京就没有钱了，我给他们钱，让他们回家。从此，他们就改坐长途汽车了。

　　我在拍老杨故事的时候，还有另一个故事，老杨的媳妇是买来的，18岁时卖到这里。四川省公安厅的人曾经来当地解救过一批被拐妇女，老杨的媳妇抱着半岁的孩子，最后决定留下。我还拍过另一个选题，西部招妻，比耍猴人跟踪的时间还要久。

　　故事的主人公老三是残疾人，左手和左腿行动不便，1998年的时候，有人给老三介绍了一个得过脑膜炎有后遗症的憨傻姑娘。结婚以后，这个姑娘不和老三同床，老三的母亲怎么做工作都不行，买了安眠药，十几片下去也没用。村里有人说把她绑起来，老三的母亲不同意，说绑起来就是暴力。一年之后他们离婚了。

　　然后老三就去西北讨老婆，由当地媒人领着先后去了宁夏3次。我跟着到了宁夏固原，住在媒婆家里，在地上铺一块毡睡觉，下面都是虱子，我每天把衣服脱光，吊在灯绳上，早上掸一掸才能穿。那媒婆有70多岁了，我看家里有个12岁的小姑娘叫她妈妈。一问才知道，这个小孩是买来的，小孩的母亲死了，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父亲还要再娶，所以几百块把女儿卖了。媒婆说，等女孩长大，一嫁人就有一万块了。

　　当地非常穷，种得最多的是土豆，因为很穷，当地人宁可走上10里路也要省下1块钱的车费。很多家里的衣被多年不洗，因为一袋洗衣粉要一两块钱，是他们的油盐酱醋钱。我们去之前，还给媒婆老太太买了一些肉，我们一口都没吃着，都被她藏起来了。都说人穷志不穷，在那种地方，人穷志不可能不穷。

　　给老三说媳妇先后非常曲折，本来有次就快谈成了，媒婆老太太很精，又去跟男方说再加600块，说是女方家里加的，但是得给媒婆。最后这个老太太从中作梗，把事情给搅黄了。女孩的妈妈追到老太太家里，把老太太揍了一顿，说是本来姑娘要嫁了，结果现在没人要了。

　　最后谈成的那家。女孩的母亲是个瞎子，是被女孩的父亲打的，没钱治，这个父亲又丧失了劳动力。我们早上6点走的时候，女儿和妈妈说，自己要嫁人了，今天就走。母亲追着出来，摸了一下，之后就在那里哭。

　　女儿父亲的哥哥跟他们说，彩礼钱不能放在他们家，因为万一有人来抢他们没有抵抗能力，所以建议先放在他哥哥家一晚，第二天再去存起来。结果这个钱，他们再也没有拿到。

　　女孩刚嫁过来的时候，刚开始很好，但是时间一长就不行了。这个女孩没上过学，只认识一两块钱，不认识一百块。她还有个坏习惯，喜欢去村里的小店赊东西吃，最后两口子打架，冲突不断。婆婆决定让女孩回宁夏，给了她一张一百块的钱，她坚持不要，要求换成两张50的才肯走。

　　买媳妇的事情最近还有个插曲，有个湖北小伙子给我写信，说家里哥哥有病，经济条件很差，自己想娶个老婆，能生孩子就行，让我帮忙打听能不能去宁夏买一个，我还真去给他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