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笔森森
□武小森(出版人)
恕我直言,我并不喜欢爱哭的男人。尤其是当他们酒醉后哭得和吐得同样如瓢泼且倾盆的时候,你会明白男人并不都可依靠。
郑大世哭了,在万众瞩目的南部非洲,在离领奖台还要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泪水肆意横流。对于“人民鲁尼”的这一举动,难免引起多方猜度,比如认为他是在为祖国感到骄傲与自豪,这一定是来自祖国和友邦的;比如认为他在感化对手,这一定是来自CNN方面的。
哭泣的背后总有哭泣的理由,尽管有时就连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
郑大世代表朝鲜出征,据说他的国籍至今很难界定。可以肯定的是,他游走于日本,父母都是韩国人,却最为代表朝鲜感到光荣。这并不难理解,很多跟这个神秘国家不相关联的人,比如同牛群或者毕福剑一样的很多人,都深爱着这个国家。他们爱金刚山,爱春香传,爱卖花姑娘,爱安重根,爱集体舞,也爱泡菜冷面。
以郑大世的水准,在和中国队的比赛中,他的盘带和传球往往过不了孙祥。他毕竟来到了世界杯的赛场,就算没有机会遇上美国人,也会使出浑身力气证明球队的伟大,进而证明国家的伟大。尽管,这事实上很难,可他尽力而为了。
所以,在郑大世身后,我们看到了一群敢于和四十四年前强大的老对手对攻的朝鲜人,虽然前赴后继,输得惨不忍睹,从勇气上,却远远超过了囿于防守、忌讳进攻的忝列五星的巴西人。
而记忆也让我瞬间回到1966年的英国,在残存的时而有颜色时而黑白的影像资料里,溯源郑大世的泪水……
飞抵伦敦的朝鲜人乘坐列车驶往米德尔斯堡,一路引吭高唱爱国歌曲,引来列车其他乘客的侧目。此前,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英国外交部甚至禁止了一张邮票的发行,原因竟然是发现里面印有一面朝鲜国旗。而在这之后,全世界不仅看到了一个精彩的足球队,更发现了他们淳朴真挚的友善和彬彬有礼的谦卑。
终于,另一支朝鲜队又回来了。它对于这个多元的世界依旧神秘无比,却依然踩着不变的步伐,悄悄地到来,又准备悄悄地离开。他们中规中矩,团结友爱,不带走一张红黄牌。
或许,世间没有那么多敏感的神经。或许,一个男人的哭泣并不总是因为遇到艾青诗中的那片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壤。或许,几十年来如一梦,此身虽在堪凉。
然而,我哭了,只是因为热血沸腾时,瞬间遭遇的疲惫与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