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都“水保护主题公园”采用生物净水技术处理污水
锦江府河畔,盘踞着一条“鱼”。
这条“鱼”由植被、水塘组成,身型修长,酷似一座细带般的小树林。
它就是成都的地标之一:活水公园。公园占地2.4万平方米, 1998年落成。
鱼形,寓意人与水、人与自然的关系,公园主要由“人工湿地生物净水系统”、“模拟自然森林群落”和环保教育馆等部分构成。
之所以取名为活水,是因为公园向人们演示了被污染的水在自然界中由“浊”变“清”,由“死”变“活”的生命过程。
府南河畔的“污水厂”
水车从河里取出污水倒入公园,经过沉淀、吸附、氧化、微生物分解、动植物吸收后,变成清水。
从大禹治水,到李冰修建都江堰,再到今日天府之国里众多河流的整治,没有人可以抹去成都这个城市与水共存的关系,而活水公园,无疑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活水公园里最火的玩具,是长杆的水枪。园内不时可见孩童手持水枪在丛林湿滑的小道上穿梭。
水枪里的水,其实来自于公园旁的府南河的污水,但俨然已是经过公园净化。
吱呀作响的水车,不断从河里取出污水,倒入公园入口处的厌氧沉淀池,大部分悬浮物或沉于池底或浮于水面,之后由人工清除。
随后,水流跌入天然雕塑池,在其中回旋荡漾,在此水中溶解氧的含量增加,亟待净化的水开始了新旅程。
接着,经过兼养池中微生物和植物等对水中有机污染物和重金属的降解,水流进入人工湿地系统,尚待净化的水在这里经过沉淀、吸附、氧化还原、微生物分解、动植物吸收后,汇集进入养鱼塘,最后流入府南河。
府南河的水最后还是流回了府南河。不同的是,它已经由浊变清,由死变活。
这样一看,活水公园,更准确的说,是一座小型的、天然的污水处理系统。
美国专家给市长写信
1997年,美国水保护协会创始人贝西发信建议在河边做一个以水保护为主题的公园。
活水公园的修建源于府南河的污染。
老成都人的记忆里,府南河还有一个别称———腐烂河。
20年前,市民李建国开着出租车从府南河边路过时,从来不敢开窗。
低矮的棚户区的生活用水,河边污染严重的小工厂的工业废水,从河边一字排开的管道口流入府南河,河水的臭味儿在空气中弥散。
1987年新华社发表的一篇内参文章中,府南河被称为“世界最大的臭水沟”。
府南河的状况让成都人忧心。1985年,地处锦江河畔的成都市龙江路小学全体少先队员联名给市长写信呼吁:“还我锦江清水”;社会各界人士也通过各种渠道发出“治治这条臭河”的呼吁。
经过多方论证和规划,府南河的治理被提上政府工作议程。活水公园管理办公室介绍说,1992年,成都市政府决定,对府南河实施包括防洪、环保、滨河绿化、道路管网、居民安居、历史文化等六大工程在内的综合整治。
活水公园的存在也有偶然,1997年,府南河改造工程即将结束,此时,美国水保护协会创始人贝西正在成都做一个河边浣沙活动。
在听闻府南河改造工程后,贝西联想到自己擅长做水处理工程的特点,给成都市市长写了一封信,建议在河边做一个以水保护为主题的公园,向公众展示实地的污水处理系统。
这是1997年,这一年,“空气质量报告”制度刚刚出台,而中国的很多都市正踏着经济发展的步伐前进。环保,是一个新鲜且奢侈的词。
即便是之前在很多国家“推销”过自己的想法,贝西第一次真正被接受,是在成都,1997年的成都———成都市政府决定将她的构想变为现实。
城里堆起“小峨眉”
除了人工净水系统外,公园更需要天然净水系统,最好是建一个植物群落。
“太前卫了。贝西是个艺术家。”成都市风景园林规划设计院设计师骆华北回忆起当时听闻这个消息时的感受。
而此前成都市政府的规划是,在府南河的这一段上进行普通的园林绿化,骆华北是当时绿化方案的设计者。
方案被弃,骆华北说自己没有丝毫犹豫或可惜,而是直接投入到新公园的设计规划中。活水公园从1997年春天动工,到工程初步完成, 投资达3000万元人民币。
“没有人知道它建成之后是什么样子,每一步都必须摸索。”骆华北说,公园最大的困惑在于,没有前例可循。
骆华北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山高水长,有山才有水。在他看来,除了必须的人工构筑的净水系统之外,这个主题公园更需要天然的净水系统,最好的选择就是建立一个植物群落系统(即人工湿地塘床生态系统)。
当时最靠近成都、植物的多样性保持最完整的地域,就是峨眉山。骆华北设想是不是可以把峨眉山的植物群落直接搬到活水公园里来。
这一设想存在两大难题———空气湿度和土壤。
对于峨眉山植被群落系统来说,生长最多的是阴湿性蕨类植物,它们要求空气中水分含量充足,而生长土壤必须呈弱酸性。
两大难题的解决,是因为公园特意装备了雾森系统,可以随时根据实际情况来调节空气中的湿度;而支持植物生长的土壤,是在10多年前从成都双流地区运回来的———为节省运输成本,并未选取峨眉山的土壤。
“双流的土壤也是偏弱酸性,跟峨眉山类似,经过改良后可达到峨眉山植物群落生长的要求。”骆华北介绍说。
这个小型的“峨眉山植物群落系统”,作为活水公园生物净水系统的核心部分,一面将山地的林带景观搬移到城市之中,起到了生态系统的微观调节作用,一面通过天然的植被净水,让死水变活。
从卖门票到随意穿行
现在的活水公园,已把人行道囊括公园之中,行人可随意穿行公园中间。
建成之初,活水公园与城市是疏离的,与一旁的大马路“泾渭分明”,入口处有人售票。
一元钱的门票并不能真正对整个公园的维护起到多大的帮助。“更多的是一种控制人流的措施。”骆华北说。
但时间没多久,它自然而然地向所有人敞开,没了象征性的门票,似乎让更多的人感受到了“净水系统”的亲民姿态。
甚至,成都市政府对公园旁边的大道进行了扩建,人行道囊括进公园之中,更多的行人在马路上行走时,可随意穿行公园中。
参观的人多,但真正明白的人少,其实,净水,相对于整个府南河来说,活水公园所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
“整个活水公园日净化水的数量是300立方米。”骆华北说,“当时我们设计的时候,主要考虑的就是它的教育和示范的作用。”
府南河水质的变化更多的得益于其整治工程,而不是修建了活水公园的缘故。
而成都市府南河管理处处长杜庆波认为,除了水处理,活水公园更重要的作用是向成都市民传达一种理念。
现在,活水公园管理处的工作人员陈艺每月都会接待3-5个国外参观考察团,而国内的机构组织不计其数。
刚从上海返回的杜庆波说,世博会上到浦西城市实践区参观的游客,很多人冲着成都展区的活水公园而来。
“活水”模式发展13年
10多年来,公园里先前的一些植被消失了,又有一些外来植被进入。
即便是建成13年后,活水公园所受到的关注依旧超乎寻常。而它也在这13年的时间里,谋求着一些变化。
“它在生长。”骆华北说。在他看来,活水公园与其他建筑相比最大的不同是,每时每刻都可能有新的变化发生。
他观察到,10多年时间里,在这2.4万平方米的范围内,先前的一些植被消失了,而一些外来植被进入公园。
骆华北最遗憾的是,当时受限于诸多客观条件,这个公园没有建得更大一些。
2007年,成都北郊的凤凰二沟建成了一片人工湿地,“活水公园现在每天处理的污水是300吨,而凤凰二沟已达到2万吨。”杜庆波说。
凤凰二沟并不是活水公园原理在实际中运行的首个案例。2005年11月,占地8.6公顷的上海首座“活水公园”梦清园落户苏州河;而此次世博园西区的后滩公园也采取了生态净水系统模式。
在骆华北的未来畅想中,活水公园更多的是作为一种治水标本和理念存在,将承担更多的教育和休闲的功能。
本报记者 朱柳笛 成都报道